黑曜石


【Chansaw】sub rosa

  把她放下泥土里去:

愿她娇美无暇的肉体上,

生出芬芳馥郁的紫罗兰来!

 



 

 

 

 

 

有一件事需要在玫瑰之下被讲述,我从来没和别人讲过:我死时仍是一个处。女,严格意义上的。

 

我的希德和希德分享的所有性经历都是在《阁楼论坛》之类的杂志上读到的,那些姿势和道具什么的。我一般会说我只和年长的有钱男人做,比如我爸的合伙人什么的。我知道作为学校食物链的最顶层,我应该有一大群追求者随时愿意躺倒在我脚边央求我施舍一个眼神,我也的确拥有这些,找到一个性伴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一想到和男人做就让我恶心。我讨厌他们闻起来就让人反胃的味道,讨厌他们的声音,简直烦透了他们的愚蠢,每一个韦斯特堡的男学生都蠢得让人无法忍受,性是驱动他们做任何事的动机,他们的想象力唯有在这件事上大发光彩,一个马克杯,一个贝壳,一支铅笔都能和性扯上关系,这和畜生没两样。不然就是只在乎藤校的怪人,我是说,他进了普林斯顿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是去做和在韦斯特堡一样的事——想尽一切办法把自己搞进更高级的地方。

 

杂志上说这种情况等我结婚了以后就会好。好了,现在我一直会想着结婚这件事了,婚姻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我们都知道,很多人说完结婚誓词就赶不及要出轨。我的父母不爱对方,他们更像是同事而不是夫妻,事实上我都不能经常见到他们,他们彼此也不常见面,我也不在乎,只要我的卡里有钱就好;麦克纳马拉的父母闹离婚,她很少和我们提起这些,但是能看出这事打倒了我们的啦啦队长;维罗妮卡的父母很友好,但是出于某些原因,维罗妮卡觉得他们是假人。我不能想象我处在一段婚姻里的样子,实际上连不在韦斯特堡的样子我都想不出来,我似乎一直都在这里,最后我也确实留在了这儿。这让我喘不过气来,也许西尔维亚·普拉斯当初就有这样的感觉。我在读《钟形罩》,我读得很慢,可能我真有什么阅读障碍,同我不想做作业时拜托我爸搞到的诊断书上说的那样。上个学期我说我有阅读障碍的时候,阅读障碍瞬间在韦斯特堡流行了起来,我做什么都会有人模仿。只要我说什么,别人就会受到影响。比如我对希德说“你也太胖了”她就会在午餐后催吐;“你的胸应该再大点”她就会向她妈要钱做隆胸手术。我几乎是读个十几页就要停下来喘口气,去酒柜倒上一杯我妈收藏的红酒,她通常会醉得以为是自己喝完了那些发酵的葡萄汁。我也不是个书迷,相反,读书总是让我头大,我只不过是因为这本书的火爆而去读它,但是它却像一条寄生虫牢牢吸在我的腿骨上,等我要忘记它的时候它就在我的肉里扭动起来,疼痛从大腿传到骨盆。谢谢维罗妮卡替我写了一星期的写作课作业,省了我的力气和钱,虽然这是她该做的。

 

啊,对了,维罗妮卡,维罗妮卡。

 

女人们让我稍微不那么恶心,她们都是我的臣民,有几个勉强能算我的朋友,我像下象棋一样把所有人放置到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世界是个大棋盘,每一次移动都需要我的许可。天呐,我真享受这个过程。总有人需要担起领导这个责任,那个人刚好是我,希德·钱德勒。但是维罗妮卡·索耶,她太不一样了。在我的管理下,每个人都各有其位,各负其责,这个维罗妮卡好像不在乎我一手创造的并且引以为傲的等级制度。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上。

 

我通常会按照希德教教义里的七宗罪:肥胖、丑陋、胆小、无趣、土气、贫穷、廉价,给人划分等级,犯的罪越多的,越是低级,如果七条都犯了就只配和垃圾桶一起吃午餐了。维罗妮卡一条都不沾边,于是我见她第一眼就觉得,她配成为我的朋友。我等了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等着她来向我投诚,而不是加入那个脑残的时刻不忘她的新毛衣的柯特妮,结果她两边都不选择,她宁愿和贝蒂·费恩玩芭比,像个小学生!我从远处看着她,从高一开始。我看着她在更衣室里解开衬衫的扣子,花洒里的水流过她棕色的头发;她总是在写她那本该死的日记,在法语课上她戴着滑稽的单片镜写啊写,写到世界都不存在。我从来没有花过这么长的时候去注视另一个人类,这算是很高级的赞美。我好奇维罗妮卡是否知道,也许没有,她仿佛不在乎我,我怎么能容忍?于是我给她的人际关系施加了点压力,然后在一节法语课后,我来到她的桌前,向她提供了一个和我们一起玩槌球的名额。她应该感激我,自那以后她也是一个希德了。我多希望维罗妮卡能看清楚,她选错了站立的位置,她属于我这边,她属于创造秩序的人,因为她身上有无穷的能量,甚至超越我的能量,如果不用,就太浪费了。希德·杜克没有这样的能量,她只是想着成为红色,却没有成为红色需要的本事,如果她有,她可以把绿色变成主导,而不是处心积虑取代我成为红色。我死后,虽然她看起来成为了韦斯特堡的统治者但是实际上她永远只能是绿色。更别提麦克纳马拉,谁是红色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我其实不是很怕死,也不太后悔被JD那混蛋一刺激就喝下洁厕灵,只是我担心我死以后我的储物柜会被打开,而我无法阻止。储物柜里放了太多我和朋友们的合照,还有和维罗妮卡的。我本应该不在乎她们,就像我不在乎学校的其他人一样,可惜内心深处,我在乎她们,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即使,杜克那个没良心的为我的死赞美上帝,麦克纳马拉想借我的死讨假期,而维罗妮卡......她们依然是我的朋友。更衣室的柜子里那块斯沃琪手表原先是为了维罗妮卡的生日准备的,我还没来得及送给她就死了。维罗妮卡糟糕的配饰品味该怎么办呢?蓝色看起来太冷漠了,我想要她身上带一些红色。最后她从杜克头上抢走了我的发带,我算是如愿,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继承红色,我希望是她。

 

维罗妮卡很少送我礼物,鉴于她帮我做的这么多作业和伪造的请假条,她被原谅了。她在我上个生日的时候送了我一个马克杯,上面有我们四个人的颜色。维罗妮卡说那是她自己做的。我觉得这个杯子很傻,然后还是收进了厨房的柜子里。我没有下一个生日来看维罗妮卡会送我什么傻玩意了。多无聊啊!如果最后杀死我的洁厕灵被装在那个杯子里,事情就更讽刺了。

 

 

我早该知道害死我的会是蓝色,我一直都知道害死我的会是蓝色。当蓝色的消毒液流进我的喉咙,灼烧着我穿着红色的身体的时候,我竟然想说的是:维罗妮卡,你个脑瘫妹,你昨天买的玉米豆是原味的。结果,同样是四个音节的词,我喊的是玉米豆而不是维罗妮卡,我的遗言也太可笑了,某种程度上我感谢维罗妮卡替我写的遗书,多亏了她的妙笔生花,我甚至比生前更受欢迎了。同时我惊讶于她对我的了解,如果真的让我写自己的遗书,我估计也会写出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我不像优等生维罗妮卡·索耶一样能用文字写出我心中所想,对这世界的感觉堵在我的喉咙里,吼不出来。可惜维罗妮卡依然恨我。我一点也不在乎。

 

我安排谁和谁睡觉,这是个传统,是我权力中的一部分。但是维罗妮卡选择打破这个传统,把那个雷明顿大学男孩丢在派对上,她应该像我一样给他吹箫,这样别人就会高看她一眼。虽然给人吹箫简直太恶心了,男人的那玩意长得像生肉,我漱了三遍口还是不能摆脱嘴里腐烂植物那种味道。我还是这么做了,维罗妮卡凭什么不?她想像多萝西杀掉东方女巫那样杀掉我也无所谓,谁能想到她最后真的杀了我呢?虽然这是一场荒唐的意外。该死的JD,我能看出来她完全迷上他了,狗屎。这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个好选择,我看一眼就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他差点把我幸苦建立起良好秩序的学校炸成灰烬,他是混乱本身,他就是个疯子。但是维罗妮卡那时没听进我的话,我怀疑她甚至都没听见我说了什么,我知道维罗妮卡会喜欢上他,她就爱和我对着干,她也是个疯子,只不过需要划根火柴把她引燃。我说过的维罗妮卡有太多的能量。维罗妮卡永远是我肉里的刺。

 

我还记得钟形罩的结尾:我怎么知道有一天——在学院,或者欧洲,某个地方,任何地方——那个钟形罩,还有它那种种叫人透不过气来的扭曲视像,不会再度降临呢?我有些恶毒地希望没有了我的韦斯特堡化成一团散沙,没有秩序,一片混乱。蜂群没有了蜂后就会这样,希德·钱德勒永远站在权力顶峰,即使她已经死了。所有人都会怀念我。希望所有人都怀念我,所有人。

 

维罗妮卡,如果有你的祝福,我腐烂的身体上就会长出紫罗兰来。

 

红与蓝自此不可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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