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scordofneverland

*情人节礼物

1989年11月6日

维罗妮卡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自制炸弹爆炸的阵阵余波一次次将挂历翻到1989年11月6日那一天。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一些器官在悲鸣，持续发出那种电影中邪恶的沼泽冒泡的声音，仿佛她一张嘴就能吐出让地表所有植物枯萎的气体。

维罗妮卡已经把睡眠这项活动踢出了她的永恒的一日，她躺在床上自我惩罚，整夜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直到天花板掉下来把她整个压扁才算刑满释放。维罗妮卡在醒着的每一秒都在胡思乱想，思考自己糟糕的生活，每一条思路都通向深渊，每一个试图改写命运的尝试都走向死胡同，她拯救不了任何人。这种绝望的永恒让维罗妮卡不禁相信其实JD在真实的11月6日成功引爆了炸弹，现在她和她的同学一样都死了，只不过他们没上天堂，而是去往了相反的方向。所以她才会在个人地狱里受折磨，不得解脱。这个理论比时间循环可信。

她又尝试了几次，结果又是一次次的失败，11月6日之后的11月6日，到第七天，她休息了。

维罗妮卡开始思考使她陷入如此境地的原因，撇开社会的虚无，对混乱的崇尚或者青春期的叛逆这些陈词滥调，维罗妮卡·索耶发觉自己一直在寻求理解和认同，先是希德·钱德勒，然后是JD，尤其是JD ，然后他把炸弹绑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否意味着总是被危险吸引是一种自毁倾向？即使引火上身也会得到怜惜而不是指责，要知道自杀可上不了天堂，如果她死在爆炸中至少可以得到一句“现在她没机会上哈佛了”的感叹。

不知道是在第几个1989年11月6日，维罗妮卡已经放弃计数，在冰冷的水从水龙头流出，流过她的手时，她第一次想到把自己的手腕割开。维罗妮卡觉得死亡是从指尖开始的，接着蔓延到整个身体，每过去一秒，就死掉一点，像......嗯，日蚀，不是吗！她回到卧室，想要最后写下一些东西，钢笔始终是她故事中的重要组成。

“我死于疲惫。”维罗妮卡写了这么多封遗书，不如说每一封都是写给自己的，这封是她最满意的。这句话她模仿JD 的笔迹写过一次，这次终于该用她自己的笔迹了。多妙的句子！比他在白鲸上瞎划的好多了。

咚！咚！咚！

维罗妮卡手上的笔掉到地上，墨水在地毯上洇了一大片。只有一个人会从她的窗户闯进房间，可是现在并不是七点零八。

“为什么······”太多疑问堵在维罗妮卡的喉咙，这个时间他应该在睡觉，这么多的11月6日都是如此，为什么这次发生了变化？她对自己说，别着急打开静脉。

“维罗妮卡！谢天谢地！”JD从窗户略显狼狈地爬进女友的房间，把呆滞的维罗妮卡紧紧抱住。

北美红雀以及其他一些鸣禽开始鸣叫，它们会知道自己经历了许多个1989年11月6日吗？维罗妮卡没有任何一刻比此刻更想抽烟，可惜手头的烟盒都空了，她只能假装从兜里抽出一支“烟”，夹在手指间，JD用他的“火柴”点燃了那支“烟”，再吹灭了快要烧到手的“火苗”

。

“尝起来有种劫后余生的味道。”维罗妮卡抽了一口把“烟”递给他。

“让我尝尝劫后余生是什么味。”JD接过，皱眉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咳嗽了两声，逗笑了维罗妮卡。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的笑容，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也许没有真的笑过。

“JD，其实······”沉默了很久之后维罗妮卡终于想好怎么讲述自己这段时间地狱般的经历。

他打断了维罗妮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因为我也经历了和你一样的事。”

“你是说被困在你这辈子最糟糕的一天，一遍一遍地看着你的男朋友，不对，前男友死在自己面前，有一次还不得不自己动手吗？”

“呃···我本来没想过会有‘自己动手’这一部分，但是差不多，我被困在我第一次死去的那一天。”

“我们都是，狗日的11月6日。”

“不，”JD关上窗，他受够了俄亥俄州甜美的冬季寒风，“是1981年8月23日，那天的天气预报说热浪即将席卷南部。”尽管JD的语气平静地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维罗妮卡还是能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悲伤，她终于知道如何描述那天在学校食堂和她说第一句话的男孩的气质，悲伤，像你能在便利店买到的便宜咖啡。她立刻明白他话之所指，得克萨斯，图书馆，妈妈。

“你改变了一切吗？”

“我们跑了，是真跑了，沿着被烈日晒蔫的草地跑了很久，然后我们离开了得克萨斯，所以现在我和妈一起生活。”

“我为你高兴。等一下，那些，呃，谋杀都没发生吗？”维罗妮卡，发觉这是这是自己第一次用“谋杀”这个词来给之前的事件定性，虽然她停顿了两秒才能将这个词说出口。

“我想我们还要忍受霸凌一年吧。”

维罗妮卡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她这么开心，她甚至想打开窗户对着整个舍伍德大喊：我没有杀我最好的朋友！这种讽刺的狂喜过去后，她想到JD爬上窗户前她正在做的事，此刻看起来已经没有必要，但是为了防止它成为她自证预言的一部分，维罗妮卡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在你闯进来的前一秒，我想把我的手腕划开来着，你知道竖着划比横着划失血更快吗？”

这绝对是JD最不想面对的情况，他恨所有伤害维罗妮卡的人，但是这些人从来没有让维罗妮卡想要放弃生命，她身上一直有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然而周而复始的11月6日让她太疲倦了。有些话他决定不说出口，起码现在不会。他的确知道割腕时竖着比横着更有效果。他希望自己不知道这一点，他也希望维罗妮卡不知道这一点。

1989年11月7日

“我能请你喝一杯思乐冰吗，亲爱的女士？樱桃味吗？”这是维罗妮卡·索耶十七岁生日听到的第一句话。

“我说了大杯。”

那时维罗妮卡才意识到，无论她怎么重写故事，无论这些情节又怎么影响下一个情节，JD还是会在那个晚上闯进她的房间。

她已经想好在自己的生日宴上把JD介绍给父母，一起看一部有圆满结局的电影，当片尾曲放完后对他说：说实话，在这裙子下面，我其实没穿任何东西。

维罗妮卡许下的愿望都是实现，这是她的生日，不是吗？

*还是决定写完2021就开始写的故事，期间越写越觉得难以收场，我的生活也过得稀烂，所以拖到2023年，但是还是想给我爱的JDronica一个美好结局，写得仓促请见谅，希望你喜欢。